(營口之窗“營口故事”)銜著燭火的云雀
——寫在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
海的那邊,是彼岸。黑暗的盡頭,是光明。
“我記得那年打完一場大戰(zhàn)役之后,我們被派駐到營口,做戰(zhàn)時報道,當時是在遼河渡口登的岸”,著名攝影家、戰(zhàn)地記者、《東北畫報》攝影記者、遼寧省文聯(lián)委員孫天元在回憶起自己解放戰(zhàn)爭時期來到營口時的場面,神情不覺間洋溢出幸福與興奮。“那是咱們黨的軍隊打戰(zhàn)役節(jié)節(jié)勝利、即將建國的時候,我們穿著解放軍的軍服,老百姓一看到我們這身衣服,眼里淚水都涌出來,可臉上帶著笑容……他們朝我們歡呼,把我們托舉起來,有些靦腆的戰(zhàn)士,面對著盛情,都不好意思了……”。這是生于山東掖縣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戰(zhàn)士孫天元,第一次從遼河渡口登陸營口時的深刻記憶。
今日的遼河渡口,朝暉夕陰,海浪繾綣,汽笛悠遠安詳。那些生于斯長于斯的人們,時而憶起老一輩口中那曾經的“火樹銀花不夜天”的老街遺夢,感慨萬千更感恩現在。那夢里,有跨海遠洋至此的異國珍寶,有即將遠銷海外的絲織綢緞和精美玉器,有“唱醒祖師爺、榮登魁首”的梨園名角,有洋溢著中華煙火氣的傳統(tǒng)美食,有往來如織摩肩接踵運送貨物的馬幫車隊……也有人們不愿看到的西方列強和日本侵略者對經濟的壟斷,和對民眾的挾制與逼迫……在這樣的繁榮與抗爭交織的矛盾中,有一種人,他們穿行于市井,不誘于紙醉金迷,不屈于強權貴胄,他們潛伏于社會各個階層,心懷著對共產主義的崇高理想,于黑暗中點亮燭火,傳播馬克思主義思想、傳遞光明。
他們,就是為民族之崛起而無名奉獻的,共產黨人。
他們建立黨組織、組織工人運動、掀起革命熱潮、大義殞身不恤。留給后人的,絕非一時的物質與財富,而是永久發(fā)光的精神與信仰。
平凡的榮耀
“麻煩幫我簽一張事假的請假條吧,我剛剛和領導電話匯報了情況”,今年56歲的曹杰曾擔任一家規(guī)模企業(yè)的工會主席,55歲退休以后依然奮戰(zhàn)在工會戰(zhàn)線,作為精干的業(yè)務能手,她深知組織紀律性對于黨員干部而言意味著什么。“每逢請假,必形成書面請示,這是紀律,也是黨性。”她請假一天,為的是為故去的父親祭奠三周年的忌日。
在開車去墓園的路上,曹杰撥通了同事的電話,請人幫忙向領導簽一張書面請假條。
“我從開始做工會工作,就一直保持著熱愛,因為我對于職工工作有特殊的情懷。也因為是黨員,所以對黨的紀律也有著特殊的遵循。”曹杰從年輕時投入工會工作,到退休返聘,始終奮斗在工會戰(zhàn)線,他父親始終支持她為職工群眾多做貢獻,因為她的父親也曾在營口地下黨組織的活動中,發(fā)揮過一名進步者執(zhí)著的光熱。
“當時在遼河老街的寶和堂就是地下黨組織的聯(lián)絡點,父親在那里負責送情報,楞嚴寺在當時也是黨組織的聯(lián)絡點之一,信和情報主要送往那里。”提起父親送情報的故事,曹杰總覺得自己的人生相比之下太過平淡無奇,因而在她心中,那些父親口中提到的關于參與革命的傳奇過往,就成為了她終生不忘并引以為榮的精神財富。
這是一個黨員家庭的榮耀與傳承。而這樣的黨員家庭的故事,在營口當地比比皆是,這些家庭的后代,都已陪伴著營口這座歷經過戰(zhàn)火洗禮的城市,以意氣風發(fā)的新姿態(tài)走進了新時代,先輩溘然長逝、后輩接力自強。他們對于父輩和祖輩的紅色的記憶,并未伴隨時代的變遷而淡去,反而越發(fā)綻放光芒。
殤逝中重生
這些紅色的記憶,都與一個歷史大事件和一條港巷緊緊相連。
這里,就是營口(原名“沒溝營”)遼河入海的必經之地,更是東北地區(qū)最早開埠的通商口岸——遼河渡口。
東北三省最早開埠通商的文明源于遼河渡口的老街。而曾經的沒溝營,今日的營口,最初的繁華與傳奇,也都源于這條直通渡口的商賈之街。
《天津條約》簽訂后,1861年,遼河渡口正式開埠,鮮為人知的沒溝營從此成為了萬國通商的大碼頭、遠近聞名的“北方小上海”,先后有英、法、美、俄、日等11個國家在這里設立領事館,遼河老街也隨之成為極盡珍奇異寶的商賈寶地,迎來送往、琳瑯繁榮,東北地區(qū)商賈文明的形態(tài)逐漸在遼海與世界的對外交流當中日漸明晰。然而隨之而來的,卻有西方列強越發(fā)躁動的覬覦之心和利益之手。統(tǒng)治階級的昏聵迂腐與西方列強的操控壓迫,為開埠通商這個大事件蒙上了一層愁云慘霧。
而這愁云慘霧,絕非東北地區(qū)遼河渡口一地的傷痛,在動蕩的時局和腐朽的政權之下,同樣的云霧早已籠罩中國大地,揮之不去,成為了危及存亡的民族之殤。
未來不能就此沉寂,民眾不能麻木盲從,自己的土地,要自己做主!崛起的使命,要靠全民族完成!
民魂將醒,民智將啟,進步的燭火,將明。
1921年,在浙江嘉興南湖的紅船上,中國共產黨莊嚴誕生。在遠隔千里的遼河之濱,潛行的革命者、進步者們也應時而動,遍布社會各個階層開展工人運動、革命活動。1927年,在營口的一間不起眼的宅院中,中國共產黨奉天支部營口小組成立。數理化教員周東郊、碼頭工人李永海等同志共同參與并見證了營口地區(qū)第一支共產主義小組的誕生。
銜著燭火的云雀
“白色恐怖”的陰霾之下,一只夜行的雀鳥撲棱棱落在房檐,端起肩膀四下張望,一聲不吭。
深藍色的夜幕下,老街的磚瓦透著北方獨有的冷峻。一縷縷泛著灰色的炊煙,從一幢幢青磚灰瓦的商戶煙囪里飄蕩出來,像是失心的魂魄,在這空無一物的上空左右徘徊,最終消彌在暗黑中。
一個帶著禮帽的消瘦的身影,從茫茫的暗霧中走來,棉大褂的長襟在寒氣中一前一后,掃起一陣倉促的風聲。
“鐺……鐺鐺……鐺……鐺鐺……”兩篇三聲規(guī)律的叩門聲聲過后,木門的嫌隙中由遠及近亮起一盞燭火,燭火背后,是一位身披黑色粗布棉襖的老者,他在院內謹慎地聽著四周的動靜,手里擎著那燭盞,在院門背后停頓了下來。
“三更夜,天不明”
“遠行客,送燈油。”
兩人目光交錯,確認片刻,遠來客一側身,快速走進院里。老者狡黠地四下環(huán)顧后,輕輕關上門。
這個身著長褂的人,正是上級黨組織秘密啟動的,參與營口地區(qū)地下黨組織開展工人運動的信息員,化名“云雀”。
“云雀”就是營口地區(qū)眾多地下黨員中的一員,這次,他的任務是配合黨組織開展當地的工人罷工運動,由于膽大心細、對攝影和文字有著獨到的天賦,因此,“云雀”負責的工作常常與文字和照片有關,而隨身攜帶的隱形相機,更是他必不可少的“革命武器”。
20世紀20年代,營口太古碼頭等地的船主對碼頭工人的剝削日益深重,工人們朝不保夕,食不果腹。尖銳的矛盾使得太古碼頭等區(qū)域成為了營口黨組織重點開辟的宣傳活動點。為此,“云雀”受黨組織委派只身深入碼頭工廠,喬裝改扮成香煙販子、賣茶水的貨郎,與工人們開展廣泛而隱秘的接觸與交流,掌握碼頭工廠的第一手資料,通過與他秘密聯(lián)絡的“送信人”,將情報傳遞給黨組織。“云雀”運用他對于進步文化的獨有見解,在和工人們熟絡攀談的不經意之間,將馬克思主義思想和共產主義理想傳播給越來越多的碼頭工人,努力發(fā)動和組織工人們罷工,越來越多的工人開始認識到抗爭才是出路,逐漸有了斗爭的勇氣,開始向往進步與光明。
不朽之永生
“云雀”始終活躍在東北人民謀求進步和抗擊侵略的戰(zhàn)場上,從年輕到年老,他參與東北抗日聯(lián)軍、東北抗日義勇軍的革命斗爭;在黨的領導下抗擊日本侵略者;參與四大戰(zhàn)役;參加抗美援朝;扛過機槍、舉過相機、中過榴彈、獲過戰(zhàn)功。他沒有在革命斗爭中犧牲,更為中華民族的崛起激勵了一代代后人,而這些后人,則賡續(xù)著革命先輩的精神,踏上了新時代的大道,開啟了偉大復興的新征程。
曹杰說,“我的父親曾為地下黨組織送過信”。
孫天元說,“我光榮,為我曾在革命戰(zhàn)場上拍到的那些抗爭的畫面,為我曾在戰(zhàn)爭中向《東北畫報》和東北局輸送的那些戰(zhàn)地新聞和通訊,為我曾在朝鮮戰(zhàn)場上橫渡清川江時被榴彈碎片擊中大腿沒吭一聲成功渡江的堅守……”。
一名是平凡的工會干部,一名是久經沙場的革命老兵,除了他們,還有很多很多人,有千言萬語澎湃于胸,他們有著太多對于崇高信仰和偉大理想的虔誠與執(zhí)著。
“云雀”,他并不只是一個人,他是一群人、一代人,他們飛翔在黑暗中卻能喚醒民魂,他們成長在寒冷中因而個性剛強。他們的生命,不以肉體軀殼的存在為標準,而是以精神的不朽為永恒。
他們是獻身革命的烈烈忠魂、是心懷家國的老軍人、他們是雷鋒、是毛豐美、是廖俊波、是孔繁森,他們是新時代的黨員干部、勞動模范、大國工匠,更是每一位普通平凡的時代追夢人。
他們是燎原的“星火”,革命的“燭火”,只要一點點,就能燃亮滿天星辰。
供稿作者:海丹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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